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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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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5)

位公子,看看榻上的曹操,遲疑地為難道:“大公子,非是董信不作為,而是……眼下行軍在外,條件艱苦。且……南方多潮瘴,也不利於丞相身體恢覆。”

曹昂心頭一凜,站起身目光灼灼盯著董信:“董公的意思是……”

董信不避不讓,回視著曹昂坦然道:“董信聽說:華佗先生已經從西北回鄴城了。有他在,丞相的病情可能會得以控制,甚至治愈。”

曹昂不做聲了,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荀攸這會兒似乎也有些回過味兒來,目光來回在郭嘉跟曹操之間掃視著。最後落在董信身上。

“董公。”一直怒意非常看著董信的曹彰在這時候開口,“如果那樣的話,是不是要……退兵?”

董信不吱聲,只是微微地低下了頭:這該死的坑蒙拐騙伎倆真不是他擅長的。下次再有這事,找別人去吧!

可他這意思在曹家倆兄弟眼裏,就是默認了!哎喲,怎麽就這麽寸?父親怎麽能病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呢?許都那事還沒解決,赤壁大戰勝利在即,他怎麽就忽然病倒了呢?主帥都病了,這仗還打嗎?可是不打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眼睜睜放縱江東逃出生天,曹軍千裏征戰前功盡棄?

擺在哥倆眼前的這還真是個兩難之局。進軍,就是不顧老父生死,。退兵,是不管大局先後,不顧將士辛勞。你怎麽選,都是對。可怎麽選,也都是錯。

曹昂繃著臉,眼盯著地面,良久沒有出聲。

曹彰則是來回搓著手指,看看荀攸,看看郭嘉,希望這倆人能說出個兩全的法子。可惜平日挺足智多謀的人物,這會兒卻忽然變成了啞巴。一個個目露擔憂地看著曹操,就是不肯支招。

“先生!”曹昂在好一陣兒的沈默之後,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一樣忽然出聲,看著郭嘉說道:“先生,您和董大夫可能帶我父先回許都?四叔父(指夏侯淵)會帶二十萬大軍隨行護送。許諸將軍和典韋將軍一樣隨行。文和先生同樣回後方養病。”

郭嘉一挑眉:“那你這裏呢?”

曹昂垂下眸輕聲道:“自然是乘勝追擊,不能給江東喘息之機。而且眼下劉玄德新敗,與江東嫌疑已生,父親病倒的消息若是傳至孫劉聯軍之中,必然會讓他們放松警惕。加上江北軍中,人數漸退,他們提防之心也會下降。在沒有了共同的敵人的時候,曹昂不信,他們還能有多少的共同利益存在。”

郭嘉瞇著眼睛微微笑了笑,和荀攸對視一眼後,又轉過來看著曹昂,指指曹彰道:“三公子怎麽辦?跟著我們回去嗎?”

曹彰抿緊嘴唇,視線在自己父親和自己哥哥之間來回掃視,最後一咬牙一跺腳說道:“大哥,我跟著奉孝先生回去!……雖然跟著您能有仗打,可是……我實在是不放心父親這一路的安全。”

曹昂沒吱聲,只是摟過曹彰的脖子,在曹彰肩膀上狠狠擂了一圈,低聲交代:“照顧好父親。還有,你自己當心。”

“唉。弟弟知道。”

郭嘉像是一點兒也不意外曹彰的選擇,他在看了眼曹操後,郭嘉跟曹彰和董信說:“事不宜遲,兩位即可去收拾行裝,安排撤軍事宜。公達,跟妙才的交涉恐怕得交給你了。”

荀攸這回倒是沒嫌棄郭嘉懶散,而是挺配合地跟著曹彰二人一起出了門。等到三個人都走遠了,郭嘉才回過頭,扯過曹昂壓低聲音說:“子修,你可知道你這麽選擇意味著什麽?”

“曹昂知道。”

“你父親若是醒了,說不定會疑你。”

曹昂身體一僵,輕聲道:“……曹昂明白。”

“你父親若是沒醒?……而你領軍在外,在他榻前盡孝者是你的弟弟們。魏公世子之位……子修,可想起扶蘇胡亥舊事?”

曹昂臉色一白,腦子裏也因為郭嘉的話出現了片刻的混亂,最後曹昂合上眼睛搖了搖頭,再睜開時已經又恢覆成一片清明:“雖然不知道先生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跟我說這些話,但是先生……他們是我弟弟!不管今後如何,我總歸是他們大哥。我不能……因為一些莫須有的理由就對自己手足同胞起猜忌,下黑手。”

郭嘉退後一步,目光銳利如刀,似乎要把眼前人穿透一般地盯著曹昂。曹昂不惱不懼,回望著郭嘉,神色泰然,磊落坦誠,只是嘴角掛起一絲苦笑:“先生,您在試探我嗎?曹昂承認,父親的位置對我和幾個兄弟來說都是很有吸引力的。我也一樣垂涎動心。可是再動心……我也不能讓做出可能讓自己後悔終生的事。還是說,先生覺得……和家人相比,這似錦前程更重要?”

郭嘉看著曹昂不置可否,最後答非所謂冒出一句:“二公子可能沒有遇刺,或者說,他即便遇刺,也沒有身亡。”

曹昂一楞,滿臉難以置信地看向郭嘉:郭嘉這句話信息量有些大!若是曹丕沒有死,那麽許都這些變故是怎麽回事?北方的軍糧遲遲供應不上是怎麽回事?而且,遇刺以後,謊報軍情又是怎麽回事?聯想下荀彧被囚禁的遭遇,無緣無故,一個尚書令被軟禁皇宮,單單指望一個皇帝,能辦到嗎?這裏頭,會不會有別人在插手?

可是腦子裏針對曹丕的無數疑問轉過一圈,曹昂最終還是握緊拳頭搖搖頭,堅定不移地告訴郭嘉:“我信他!”

“嗯?為什麽?說不定他現在已經被陛下策反了呢。”

“先生,我信他!因為……他是我弟弟!他和我一樣姓曹!”曹昂的脾氣難得被郭嘉激了起來,十幾年不溫不火,在外人面前被標榜為醇厚溫良的好修養好形象竟然在此刻郭嘉逼得急聲厲氣。曹昂有些挫敗地看著郭嘉,攤開雙手無奈苦笑:“如果先生只是為了在此刻激怒曹昂,讓曹昂心緒波動,那無疑……您成功了。”

郭嘉終於不再繃著一副讓人看了就覺得心頭發毛的嚴肅表情,笑瞇了眼睛拍拍曹昂肩膀:“寶刀出鞘,馬上要放在磨刀石上了,嘉得試試到底有幾分銳氣。若是會傷人傷己,那這刀……恐怕只能為殺人兇器,難成護衛神兵。”

曹昂被他說的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郭嘉又在弄些什麽玄虛。

“哦,對了。仲儼把周公瑾放走了。甘寧的屍首也被送還給江東了。”像是說閑話一樣,郭嘉狀似不經意地把蔡威之前做的事給曹昂透露出來。按理他是該給曹操說的,可是曹操這會兒都病倒了,他直接就省下這道功夫了。

曹昂聽後先是一楞,隨即苦笑著搖搖頭:“其實……這也是先生一早就料到的吧。就算不是甘興霸為先鋒,陷入險地讓蔡仲儼救援。蔡仲儼也一樣不會阻攔周公瑾。蔡仲儼很聰明,也很果決,但是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他太重情太重情。周公瑾跟他夫人有兄妹之誼,跟他也有一些相惜之情,就算所有阻撓他的因素都不存在,他也一樣會放周瑜回去的。只是放他的路徑不同罷了,可能方式也有些不同,說不定,他會選擇跟周瑜打一仗,然後讓周瑜突圍而出。”

郭嘉聽罷只是挑了挑眉毛,沒說話,但卻走上前輕輕地拍了拍曹昂的肩膀。曹昂被他這反應搞得一頭霧水:先生這種反應是說明他是讚同啊?還是不讚同啊?

郭嘉在拍完曹昂以後,靠到曹操榻前,彎下腰,仔細地看了看曹操面色後舒了口氣。然後才跟曹昂告辭離開。臨出門前,他頓住腳,沒有回頭,淡淡道:“子修,不管將來如何,不管有沒有旁人在旁提醒,我都希望你能牢記你今天的話。”

曹昂一楞,偏頭皺起眉,困惑而憂慮地望向郭嘉背影。等到郭嘉人走出了好幾步了,曹昂才忽然反應過什麽一樣,疾步沖出帳外,發現四下無人後,沖著郭嘉喊道:“先生?先生今天對學生的試探是為何意?先生,難道打算要棄曹氏而去嗎?”

郭嘉腳下一停,扭過頭面有笑意地望向曹昂。曹昂繃著臉,表情執拗地杵在帳門前,等待郭嘉的回答。

“別這麽看著我。大公子,你這眼神容易讓嘉覺得自己是始亂終棄的負心賊人。”

曹昂眼角一抽,額頭青筋跳了跳斥道:“先生!”

“哎呀,算了,告訴你也無妨。來來,附耳過來。”郭嘉神秘兮兮地沖曹昂招招手,曹昂聽話地把腦袋湊過去,然後就聽到一個讓他差點兒跳腳的答案。

郭嘉跟他說:“我家夫人曾說我有做神棍的潛質。我打算回去以後,帶著她和旸兒去各處裝神弄鬼,坐實了這個稱謂。子修,天命這東西,可邪門的很。文王演周易,陳勝魚肚書,高祖斬白蛇,光武夢華蓋。子修,你說怎麽樣才能讓天下百姓相信天命思變呢?”

“哈?先生是在說……”

“哎?我說什麽了嗎?我可什麽也沒說。要不要變天,可是老天爺的旨意,跟咱們這些凡夫俗子可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幹系。”郭嘉瞇縫著眼睛裝模作樣地豎起一根手指在曹昂眼前搖了搖,然後像是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轉角離開。只是臨走前,猶豫片刻還是跟曹昂說了句:“周瑜走脫雖也在意料之中,但仲儼不戰而避,私自縱敵這事畢竟違反軍紀。從嚴處罰,以儆效尤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子修,雖然這事有些讓你為難,但是我想……若仲儼他自己上了請罪書,是不是可以……從輕發落了?”

曹昂一楞,隨即上道非常地利落道:“大戰在即,正是用人之時。蔡仲儼縱敵之事,押後在議。允其戴罪立功,但期間若敢再有違令之事,數罪並罰,定不輕饒。”

郭嘉這才算是正兒八經地松了一口氣,拱拱手,作別曹昂,擡步離開,開始去張羅回程事宜。

247

在曹昂等人為曹操的忽然病倒糾結萬分,無奈苦惱時,在鄴城的蔡嫵卻是樂呵非常地抱著剛出生的小侄子笑得合不攏嘴。旁邊的郭旸扶著床榻,站得顫顫巍巍,手放在嘴裏,好奇又嫉妒地望著霸占了自己母親懷抱地小表弟,表情很是不滿。

孫蘅情況很好,生產過程很順利,連痛苦的時間都比蔡嫵當年生郭奕時短了很多。加上孫蘅和蔡威身體都很好,孫蘅妊娠期又被照顧的周到細致,所以小家夥出世就白白嫩嫩,好看的緊。一點也沒像其他小孩子皺皺巴巴,跟小老頭兒似的。

蔡嫵愛不釋手地抱著自家侄子,好一會兒才在杜蘅地提醒下想起來要安排人給潁陽家裏報喜。郭旸小姑娘瞧著全家都在圍著這個憑空冒出的小東西轉圈時,萬分委屈地癟了嘴。在蔡嫵又一次把腦袋湊到吊床前時,毫不猶豫地大哭出聲。

她這一哭不要緊,蔡嫵立刻被喚回了聲,趕緊抱起自家女兒,好聲好氣地哄她:“旸兒乖,別吵了你二舅母。二舅母剛給你添了個小表弟,需要安靜休息。”

郭旸眨著掛淚珠的眼睛,把腦袋埋在蔡嫵脖頸處,委屈地抽鼻子。

蔡嫵把女兒從自己頸窩處扶起來,指著呼呼大睡的新生兒:“旸兒,這是弟弟。以後你就是姐姐了,要聽話,要懂事。明白嗎?”

郭旸才不買賬,小腦袋一扭,鼻子一皺,滿是苦大仇深地很瞪了一眼吊床裏的小人兒,顯然還在計較剛才蔡嫵抱別人的事。

蔡嫵在嘰嘰咕咕地跟郭旸說了一通關於姐姐職責的理論後,發現自己女兒完全是有聽沒有懂,正無聊大睜著圓溜溜的杏眼,茫然而懵懂地四下張望。

蔡嫵很沒成就感地望了望房頂,回過頭又盯著小侄子打量去了。

“哎,杜蘅,你看著這小家夥長的像誰?”

“杜蘅也說不好。”杜蘅抿了抿嘴,視線在孫蘅母子之間來回掃了掃,又偏頭回憶了下蔡威的長相,最後杜蘅姑娘萬分為難地嚅囁道:“雖然眼下還看不出來,不過以杜蘅猜度,可能這表公子應該是各像一半吧。”

蔡嫵眼角一抽,心話說:我怕的就是這個。

要是全像父方呢,那樣貌不過是過於俊秀了點兒,紮眼了點兒。要是像母方呢?嗯,外甥隨舅,這孩子舅舅個個都是風流倜儻的英武人物,那樣也不錯,很符合這時代對男性的審美。可要是把這兩樣摻和到一塊兒?蔡嫵腦袋裏一下就蹦出兩個字:妖孽!再想想蔡威跟孫蘅兩口子的性子,順帶預見一下他們的教育方式,“禍害”兩字又浮上了蔡嫵心頭:嘖嘖,不得了喲,這以後的鄴城小姑娘可怎麽辦呢?芳心很堪憂啊!

蔡嫵腦子混沌正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外頭一個丫環掀簾子進來,表情古怪遲疑良久才跟蔡嫵說:“夫人,外頭有位老道長來了。說是……咱們府上今兒有喜事,要免費贈咱們一卦。”

蔡嫵額角一抽:這調調聽著怎麽這麽熟悉?

“那老道長長什麽模樣?”

小丫鬟又糾糾結結地繼續說:“老道長吧?看不出年紀,不過他衣著打扮似乎有些……不怎麽幹凈……說話也奇奇怪怪,讓人莫測高深。而且……他還堵著咱們府門,非得讓夫人您親自去迎他,他才肯贈卦。”

蔡嫵把郭旸放下,雙手一合:得了,不用猜了,肯定是左慈那個不靠譜的瘋老道兒了。不過,自從上次她向他問了她關於“避孕”丸藥的事以後,左慈就有兩三年時間沒露面了。連旸兒出生都是只派了小道童來莫名其妙帶了一堆話。甚至後來給她送藥,都是懶省事,讓蔡威給順路帶來的,他自己更是連來都沒來。怎麽今兒他腦抽風,想起上門來了?

“去請他進來。”蔡嫵轉出內室,邊往客廳走邊對小丫鬟吩咐,“他要是不肯跟你進來,你就跟他說:夫人給姑娘準備了不少好吃的點心,還沒動呢。”

小丫鬟聞言表情一滯,應了諾,動作僵硬地往門口方向去。

等到蔡嫵在客廳坐下沒多長時間,左慈就穿著一身不合體的臟兮兮道袍晃蕩到了她跟前。伸出手,毫不客氣地跟蔡嫵說:“媚丫頭?點心呢?點心呢?”

蔡嫵“啪”地一下把左慈胳膊打落:“要點心啊?沒有!你來是幹嘛的?就是為了要吃的嗎?一走幾年,你別說露面,你連封書信都懶得寫。你不是要在門口等著我去迎你嗎?怎麽這會兒聽到吃的,你自己跑過來了?”

左慈厚臉皮地不去理會蔡嫵的指責,身子一轉,自發自覺地從桌案上撈起一碟子杏仁酥,然後腦袋湊近蔡嫵,神秘兮兮地問蔡嫵:“媚丫頭,你知道老道兒我這幾年去哪裏了嗎?”

蔡嫵撇過頭,嘟著嘴氣咻咻道:“不知道!”

左慈豎起一根手指,指著西北方向說:“你師父我去西域了!怎麽樣,想不到吧?”

蔡嫵一楞,轉過頭看著左慈:“西域?你去西域幹什麽了?”

“玩呀。吃呀。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玩夠了我就回來了。”左慈完全一副無所謂態度,差點沒把蔡嫵給氣著:你說你靠譜不靠譜?哦,跑西域一走幾年,冷不丁回來了也不知道提前打聲招呼!你……你太氣人了!

左慈完全無視了蔡嫵難看的臉色,指著西北繼續說:“你猜我回來的時候,見到什麽了?”

蔡嫵蹙起眉,望著左慈:“你看到誰了?”

左慈擠眉弄眼,故作神秘地賣關子:“你猜猜看。猜對了,我給你們家送上一卦,不要卦資的。”

蔡嫵咬緊後槽牙才抑制住自己想吼左慈一頓的沖動,冷下臉:“你愛說不說,不說我還不聽了呢。”

“曹家四公子!曹子建去西北了。”左慈笑嘻嘻地看著蔡嫵因為聽到這個消息後大吃一驚的表情,得意地接口說:“怎麽樣?嚇著了吧?也虧得你師父我眼神兒好使。曹家老四喬裝打扮一番,楞是沒有躲過我的眼睛。不過,那小子也真有膽,居然敢從韓遂那老狐貍的地盤上跑過去到軻比能與馬騰那裏。哎,你說他是幹嘛去了?難道也跟老道兒一樣,閑的無聊,往西北轉轉?我記得這曹老四好像不好這一口,他不是喜歡拿著筆桿子到處寫寫畫畫嗎?”

蔡嫵額角一抽,也不思考曹植為啥在左慈心裏是就會寫寫畫畫的文弱書生形象,直接坐直身子,嚴肅了表情看著左慈:“現在的鄴城其實很不安全。西北兵馬異動,讓鄴城把能調動的兵力都調動出城了。如今城裏只剩下了幾萬人的宿衛營。你在這時候來鄴城,其實……不是什麽好時機。”

左慈手一揮:“那跟老道兒有什麽關系?老道兒我來這裏是因為聽說曹孟德那老小子要修銅雀臺了,想看看那臺子修的怎麽樣了。哦,對了來來來,看看我從西北帶的肉幹。媚丫頭,你要嘗嘗嗎?”說著左慈就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個布口袋遞到蔡嫵手裏,一副邀功樣的等著蔡嫵誇獎。

蔡嫵看看口袋,又看看完全不在狀態的左慈,臉一板,心一橫跟左慈說道:“你先別管銅雀臺了,那東西地基都沒打呢。現在鄴城被被許都的亂象搞的人心惶惶,哪裏還有心思管你臺子不臺子。

左慈不置可否地聳聳肩頭:“誰說的?我看曹孟德就挺在意的。要不然他……”

“他又不在。你老扯曹公幹嘛?……哎,你剛才不是說,你從西北來的嗎?那我們家照兒在那裏過的怎麽樣你聽說了沒?軻比能對他好不好?”

“軻比能對她好著呢。他前頭會見使臣,你家姑娘就在他旁邊坐著一道會客。曹老四去西北,除了他自己口出錦繡,舌燦蓮花,可不還有托你家姑娘的福,才能順利讓軻比能調兵遣將,改兵鋒向韓遂部的?”

“等等,你說什麽?軻比能調兵了?這麽說,他從並州撤走了?”蔡嫵臉上一喜,心頭也緩緩舒了口氣。

左慈不爽地冷哼了一聲:“可不就是撤走了?也不知道你家照兒跟他說了些什麽,竟然知道改攻韓遂了。老道兒我以前沒看出來軻比能是個耳根子軟的人物呀,怎麽你家姑娘一入西北,他竟然對你家照兒言聽計從了?”左慈說完瞧了瞧蔡嫵不怎麽好看的臉色後,忙補充了一句不著邊的話:“當然了,也可能是曹老四許了他什麽天大的好處,讓他知道改向了。”

蔡嫵沒在意左慈對曹家人稱呼上的古怪,開始咬著手指思考左慈帶給她的信息量:對於曹植離開鄴城這事她還真不知道。她一直以為曹植跟陳群他們這會兒是在鄴城忙活正事呢,卻不想曹植竟然帶了幾個人去了西北。她怎麽也預料不到,要被曹植安排去西北做說客的竟然是他自己!論身份,他夠!論能力,他也夠!可是就是他這分量拎出去才風險更大,萬一軻比能那裏聽不進去勸,或者韓遂那老狐貍發現了他的蹤跡,他以為他還有命回來嘛?

蔡嫵想到此間心裏就顯出一股後怕,然後她忽然意識到:好像除了曹家老七那幾個年紀還小的孩子尚在進學,其餘幾個能成事的曹家子這次已經全部站在了風口浪尖上:曹昂跟曹彰是去了前線,曹丕和曹沖更是在許都那虎穴之中。甚至連曹植這個原本在蔡嫵看來是最溫和,最浪漫,最跟政治不搭邊的人,竟然也能辦出這種潛行暗出,孤身為使的奇險之事。該說他不愧是曹操的兒子嗎?就算再不怎麽管事,他身上也還是有追逐冒險的本能和刻在骨血裏的責任感與榮譽感。

只是不知道他回來的時候,許都那事是不是能夠解決掉。沖兒那孩子也走了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沒有消息反饋。不曉得他們到底是好了還是歹了。

在蔡嫵琢磨這些事的時候,左慈已經扒拉了碟子,做到一邊認真專心地啃點心去了。而被蔡嫵擔憂的夏侯惇曹沖等人經過晝夜疾行,也已然兵臨許都城下。許都禁衛軍統領耿介眼望著城外大軍壓境,心頭一陣暗沈!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心有擔憂:雖然伏完在策劃事上進行的周密無比,但是在執行時難免出現紕漏。比如,荀彧雖然被軟禁在宮中,但是他卻死活不肯跟他們合作。對於他們屢次問及的許都之中到底有多少曹操餘孽的問題,荀彧眼睛一閉,雙手袖起。完全不予理會。這一點大大出乎他們的預料。王必曾氣不過,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跑到荀彧跟前,吊著嗓子問荀彧:荀大人,王某勸你還是不要做這些無謂的事情了。從您進宮那天起,許都就已經沒有在往前線送過一車糧草。他曹操就是個神人,也不可能從赤壁那裏調集幾十萬大軍的人嚼馬餵。糧草不濟,他麾下縱有謀士如雲,將才如雨,一樣要吃敗仗。

荀彧連眼睛都沒睜開,只是淡淡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繼續沈默。

“實話告訴您,曹家二公子已經遇刺身亡。連屍首都沒留下。王朗他們也已經下獄待罪,等候聖上發落。若非你荀家世代忠良,荀大人你又是難得的有才之士,你以為……”

“你們到底是受何人唆使才會行如此計謀?”荀彧在王必話音越來越激烈時,終於給他一個眼神,臉帶著嘲諷與不解開口問出這個讓他一直疑惑在心的問題。

王必一見荀彧開口,面上一喜:總算說話了!能說話了就有門。

“荀大人此話說的可真不中聽,什麽叫唆使?我等匡扶漢室,剪除奸賊,實乃為國為君之事。為天子效力乃臣子本分。至於何人出此妙計?荀大人,不是王某不想說,而是事由隱情,恕王必不能奉告。”

荀彧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低下頭看著地面,聲音飄忽不已:“這個人應該是被江東派來的謀士說客吧?或者……來自劉備麾下。”

王必一楞。

“以少勝多,孫劉聯軍身處劣勢,若不能采取水淹火攻,便只能行斷糧事,迫使丞相退兵。許都到赤壁的糧道一向有重兵把守,且往來糧草的押運官野史身經百戰的驍勇將士。在糧道上劫糧,實在不智。那就只有……從源頭切斷。王大人,軟禁了荀彧以後,那位謀臣獻策的第一計是不是要國丈大人收回尚書令印璽,掌控禁衛軍和宿衛營?然後關閉四門,以迅雷之勢,對曹家所有在許都的親信下手?”

王必挑了挑眉,捋著胡子說道:“荀大人不愧為王佐之才。果然智慮過人。”

荀彧聞言身子猛然僵了一下,臉上也浮現出一種苦澀表情。

“……你們上當了,這位謀士會在許都兵臨城下時,功成身退,返回江南。不過是一場浩大的離間之際罷了,陛下和國丈竟然……”荀彧說著似不忍再言,他移開步子,轉面向墻壁,低著頭輕輕道:“這樣做是不對的……為一己之私把前線數萬將士置於危難之地……這是不對的。陛下,他……錯了!”

“荀彧!你好大的膽子!”王必立刻橫眉立目,擡起手,指著荀彧,用他所知道的最狠歷的言辭呵斥荀彧。可荀彧卻即像是厭倦了什麽一樣,又像是放棄了什麽,整個人在說完那句話後,就如失去生機一般,重新合上眼睛。任由王必責罵,就是不在做出任何反應。

王必那天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對荀彧再生不出一絲勸降之心。但同時他也把荀彧這話轉遞給了伏完,耿介他們,也有此,伏完開始認真思索,諸葛亮的作為是不是就如荀彧所言,只是在利用他們,完成一次對曹操的戰略抵禦。

從私心裏講,伏完是希望荀彧所言為挑撥居多,但是理智上,伏完還是漸漸信服了荀彧的話。所以他在聽從諸葛亮建議,調兵入皇城加強抵禦的同時,還派人潛伏在諸葛亮身邊,隨時監視諸葛亮的動向。

雖然這麽對盟友有些不厚道,可利害面前,誰還顧得了道義與否?伏完聽著細作每天給他的關於諸葛亮日常作息的匯報,與好幾次都生出自己是在冤枉他人的感覺。就在他想把諸葛亮身邊的細作撤回的時候,一直守衛許都北門的耿介派人來報:夏侯惇率軍十萬,兵臨許都城下,打著勤王的旗號,駐紮城外,隨時要領兵攻城。

伏完心頭一驚,趕緊派人去找諸葛亮商議對策,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派出去的人,離開沒多久就回來報給他一條讓他從頭涼到腳的消息:孔明先生住處已經人去屋空。孔明先生不止何時,甩開了監視他的護衛,帶他的書童離開了。

248

伏完聽到這消息時一下子就變了臉色,荀彧的預想竟然成真了!諸葛孔明竟然真的在重重監視之下,甩開細作,平安離開了!盡管伏完早就懷疑諸葛亮並像他表現的那樣一心為天子著想了,可是當這件事情當真出現在伏完面前時,伏完還是有一種自己上當受騙,被人無端利用的惱怒感。琤r> 這種感覺還沒有在伏完心頭逗留多長時間,宮裏來的黃門官就來傳達了劉協的口諭,“朕已悉知前事。國丈無需自責。安於己事即可。”

這條口諭說的有意思,伏完在略一沈思就知道劉協這是要他別管已經發生的事,立即調兵遣將,應對夏侯惇兵臨城下的問題才是當務之急。以才有了伏完把精於兵事的耿介安排上許都城頭的一幕。琤r> 才上城頭,耿介心裏就湧出一股難掩的沈重感和一種啼笑皆非的諷刺感,這許都城裏就是天子居所,拱衛天子的忠良竟然成了叛賊反賊,而欲行逼宮之事的夏侯惇卻搖身一變,舉起了勤王大旗!

這種覆雜的感覺在看到夏侯惇隊伍裏當前的兩名男子時更是達到了頂峰:曹家六公子曹沖和那位赫赫有名的神童周不疑竟然也在軍中!

難怪許都的探馬一直探聽不到何人在夏侯惇軍中行軍師之職?礁鋈槌粑錘傻暮⒆櫻【退閭熳蝕嫌保也沒人真正把他們當做奇謀神算的謀劃之士。可是僅僅一天,耿介就覺得自己不能小瞧這兩孩子了?br> 就在昨天,探馬還跟他匯報:“方圓百裏之間,沒有一人一卒兵馬調動異象,大人盡可放心。”但僅僅一個晚上時間,夏侯惇十萬大軍就像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突兀詭異的出現在了許都城外。

讓許都將領看不上眼的所謂神童謀臣,居然敢如此大膽地想夏侯惇獻計:卒不舉旗,兵不出聲。人銜枚,馬疾走。日夜兼程,趕路百裏,頭一天還不在探馬巡視範圍內的大軍,第二天就神兵天降,以迅雷之勢,到達許都!

但兵到許都,夏侯惇卻完全沒事人一樣。既不先禮後兵,派人許城內找伏完等人討要說法,也沒有直接進攻,出其不意拿下城池。

夏侯惇手底下一眾人都疑惑不已,前赴後繼地向夏侯惇提意見:“將軍,咱們這麽幹不行。咱們大老遠急行軍趕過來不就是為了趁著他們不加提防,才能出其不意,掩其不備嗎?咱們怎麽能在這個檔口停下來呢?”

夏侯將軍眼睛一瞪,缺了眉毛的臉上異常猙獰地望著來給他進言的人:“嚷嚷什麽?嚷嚷什麽?就你們盼著有仗打?本將就不盼了嗎?本將也盼呢。可蒼舒說了,時機沒到,你們著急也沒用。都給我回去,該幹嘛幹嘛。耐心連個半大小子都不如,怎麽打贏這仗?”

手下人被夏侯惇罵的灰頭土臉,灰溜溜就回了自己營帳。而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夏侯惇就去找了曹沖跟周不疑:“有你二哥消息了沒?”

曹沖表情異常陰沈,臉色緊繃聲音艱澀:“沒有。方圓幾十裏都被找遍了,別說找到二哥的人,就連個影子都沒有發現。”

夏侯惇聽罷一拳頭砸上了旁邊的桌案,眉頭皺的死緊。神情異常難看:曹丕這個孩子平日裏很少會引起他們這些長輩的關註。他不像曹昂那麽純孝,也不想曹沖那麽嘴甜,他性子沒老三直率,脾氣沒老四軟和。他孤倔又擰巴,不合群又不討喜。夏侯惇敢說,這幾個孩子裏,得他大哥關愛最少的恐怕就是老二曹丕了。可這孩子現在卻出了這種事: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一路探聽,竟然連蛛絲馬跡都沒有!這樣的情況讓他開始心焦:他不知道有朝一日他大哥回來時,他要怎麽跟他說:對不起,子桓那孩子我沒看住,他……

“找,繼續找!”夏侯惇拳頭攥緊,“老六,你再仔細回憶下當初的情形,你確定你二哥出得城來了嗎?”

曹沖有些心緒不定,他皺著眉,合上眼睛仔細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許都生變那天的事,再睜眼時,眸中閃爍著沮喪和失落:“那天情形很亂,城門緊閉。說是侍中曹大人遇刺身亡,城內到處都在搜尋刺客蹤跡。他們還在侍中府給停靈布堂。侄子曾躲在送水牛車底下,潛回侍中府一趟,靈堂停放的屍首咋一看確實和二哥長相非常相似,但是絕對不是二哥本人。侄子曾經在二哥書房見過他一回,他應該是二哥的暗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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